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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绾尘敲了敲封魂樽，一只又一只的怨魂排着队得就从里面飘了出来，寝室本来不大，有了这十几只，显得房间异常拥挤，幸好它们没有实体，就算是叠在一起也不妨事。它们神情木讷，可能是因为在水里泡得时间太久了，脸上身上都皱皱巴巴的，月绾尘绕着它们走了好几圈，都没有一个发出尖叫或者是突然躲在角落里，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些怨魂们在进入不老泉之前就已经被折磨得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也许还在魂体上下了什么咒，让它们对外界的刺激无法作出反馈。

    操控的这个人绝对是个老手，他把每一项工作都做得很精准，甚至包括怨魂身上的衣服都是统一的制式，根本看不出它们出自哪里，月绾尘怀疑它们的记忆有可能也被掏空了。

    对于月绾尘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她的对手不仅在暗处还特别善于掩饰自己，也许这个时候已经又有一些人遭到了他的毒手，这令她一时有些头痛。她想了又想，只觉无处下手的时候，脑子里面突然蹦出来一个咒——溯源。

    溯源咒是一个及其狠辣的咒语，它可以用在任何物种身上，包括鬼魂，比如说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想要让他短暂地清醒过来，就可用溯源，代价就是时效一过，疯子立刻就死了，这咒透析的是他的寿命。用在鬼魂身上，只要没有喝过孟婆汤，无论施加了多少散去记忆的术法，一个溯源就能连鬼魂的祖宗八代都能问出来，代价当然也很惨烈，最终只能是魂飞魄散——所以，溯源咒可以说是断人后路的一道咒语，不到万不得已月绾尘一点儿都不想用，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到底该怎么做？

    这些怨魂只要去了怨气，还可以变成普通的生魂，到时送它们去冥界，都能求个轮回，重活一世。若是溯源咒一念，它们不仅没有了前缘连后世也不存在了，虽然损不着月绾尘自己的阴德，却总归让她心里不是很舒服。

    最后月绾尘选了一个最原始的办法——问卜，卦上若显示让她动手，她就做一次刽子手，卦上若意味不明，她就再等一等，反正她还要在天界再住上将近一个月，时间倒很是充裕。但意外的是，竟一次性求出了两副卦象，不仅如此更可笑的还在后面，这两副卦象偏偏就是月绾尘摇摆不定的两个选择，气得她差一点卒瓦了长案上的茶杯——就在杯子快要落地的时候，她一下子想起来这是天界贵重的茶具，不是自己小茅屋里面三个铜板就能买五个还赠一个的土碗，于是悻悻地放下了手里的“大金块儿”。

    月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卦象的显示，既然它有两副，那她就两个方法都用，但屋子里面有十几个怨魂，她还掷了一回骰子才选定了幸运的“倒霉魂”。

    尽管整个揽芳馆已经被罩上了三层结界，可是因为要使用溯源咒的原因，这点防护还远远不够，于是月绾尘拿出了峦音塔。峦音塔是月绾尘在溪临川的时候炼出来的，用的就是峦音居里面已经厚厚一层的白骨。那些白骨天长日久地吸收着铃兰的气息，已经逐渐褪去了邪戾之气，再加上月绾尘妖力的温润，将它打造成了一个好似瀚海楼那样的法器。将峦音塔罩在她与那些怨魂身上，便可完全杜绝溯源咒的威力外放。

    月绾尘选中的那只怨魂是个男人，还是个样貌比较清秀的男人，看得出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一定是个受小姑娘喜欢的大红人，只可惜变成怨魂之后，从前的精气神儿没有了，眼珠子都快从眶子里掉出来了。月绾尘专门把他提到面前来，脚底下用一只刻了安定纹的土碗垫着，这样待会儿她念咒的时候，他可以正面接收到这段信息。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月绾尘盘腿坐在怨魂面前，一只手里拿着送月铃，另一只手掐诀，开始念咒。她的声音不大却能将每一个音节都发得足够清晰，因为这咒是已经灭绝了的一支部族所创造，所以发音和语调都略显奇异，听上去就像是她正在哼唱一首异族的歌谣。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男子呆滞的脸皮下面好像撑了副框架一样，渐渐有了细微的表情变化，灰色的眼珠子转动了两圈，瞳孔异常放大，肢体不协调地扭了扭，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月绾尘，“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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